利奥波德踉跄着扶住窗框。玻璃映出他那张惨白的脸,也映出身后的威廉——这尊“加农炮”已褪去戾气,正慢条斯理擦拭单片眼镜,脸上的嘲讽更盛了。
“舅舅啊,”威廉的语调近乎温柔,“若德国战败,您猜谁会吊死您?”他踱到利奥波德身后,气息喷在对方后颈,“是高举‘人类解放’旗帜的法国工人?还是刚果雨林里举着砍刀的‘牲口’?”
利奥波德颤抖着摸向颈间金链——链坠里嵌着维多利亚女王赠的钻石。他最后的退路,是海峡对岸那座孤岛。但代价又是什么呢?
威廉这时将一份文件按上窗玻璃。文件的抬头用德语写着:《德比反赤色法兰西密约》。
“我的一百个师借道比利时直扑巴黎。”威廉亲王低声在利奥波德二世耳边道,“作为回报……刚果还是您的私人领地,您爱砍多少黑人的手脚都行,我不在乎。如果美利坚帝国的黑大臣们要多管闲事,德意志将会为您提供保护!”
他俯身拾起孩童照片,塞进利奥波德僵直的手心:“签字吧!千万您别让瓦尔兰的绞索,套上您高贵的脖子。”
利奥波德的指尖在照片上蜷缩。他想起刚果的橡胶园,想起那些被砍断手脚的黑人劳工,想起堆积如山的象牙和橡胶。那些财富让他成为欧洲最富有的君主,却也让他成为红色法国眼中“全欧洲最反动的暴君”。
“您还有别的选择吗?”威廉看到利奥波德还在犹豫,就继续劝说,“英国?他们只会把您当棋子。法国?他们恨不得把您送上断头台。只有德意志”
他停顿,似乎要让的话在空气中发酵。
“只有德意志,能保住您的王冠,和您的刚果。”
利奥波德转身,目光扫过镜厅。每一面镜子都映出他的脸——苍老、疲惫、恐惧。
他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如枯叶摩擦:“威廉,你真像你祖父。”
威廉挑眉:“这是夸奖?”
“是事实。”利奥波德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他当年也是这么威胁我的——要么合作,要么毁灭。”
他仰头饮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告诉柏林,比利时会允许一百个德意志的师过境。”
威廉眯起眼:“是秘密过境!战争需要突然性!”
利奥波德将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好,是秘密过境!”
他转身,背对威廉,望向窗外的和平繁华的城市:“但比利时不会公开加入你们神圣同盟。”
威廉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加入神圣同盟?”
“不加入。”利奥波德重复,“你们的军队可以武装过境,比利时的军队将执行不抵抗政策。”
镜厅再次陷入沉默。这时,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开,一缕阳光从外面射入,照在利奥波德颈间的钻石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威廉抬手,副官递上一份新文件——显然,利奥波德二世的心思早就在那位德意志宰相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