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今昭还在骡车里拉着鹿衡玉,愤愤地对罗行舟进行讨伐批判之际,此刻昭明殿里,上座那人正展开密录细细的看着。殿顶琉璃灯的光芒倾斜而下,轻柔落他面上,似将他那原本淡漠的眉目都晕染得柔和许多。
“倒是小瞧了他,做这上官还像模像样的,是有几分能耐。”
姬寅礼目视着上面的字,好似真切见到那个人整肃衣冠,有模有样做上官的模样。再想对方强撑镇定面对诸多属官,又板着脸推拒银票、义正言辞的训诫下官的场景,虽未亲眼所见,但他都能想象得到,那模样会是何等鲜活生动。
抬起指背轻抚着其上一行字,指腹刮过威仪二字,他方微哑着嗓音问,“听说他似吾几分威仪?怎么说。”
刘顺含笑说道,“奴才听说,陈郎中下轿那会,从容持重,眸中含威,打眼瞧去,神态举止与您神似了两分。想来陈郎中是暗里学着您的模样,用来威慑属官的。”
此话一落,他眼见案前的主子面部线条舒展,唇角都似有若无的扬起。见主子心情好,他迟疑了会就暂且决定将那幺娘的事压下,待事情彻底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不过事情查下来是要费些功夫的,毕竟已经过了数年,很多痕迹都难以寻觅且他朝京城外延伸出去的人手也到底不足,这就增加了难度。虽说已经隐约查到些苗头,但要找人证录口供再找物证,将事实确凿,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到由那些许苗头他引发的一些猜测,刘顺不由滞了些呼吸。若对幺娘的猜测为真,那此女是当真大胆,水落石出那日,只怕主子要刀剐了她。
公孙桓这会匆匆从外进殿,“殿下,有……”
踏进殿的那刹,他冷不防将上座那人指背抚纸,凝眸失神的模样看了个真切这一幕撞入眼里,刹那让他觉得有种怪异之感,说不出那怪,却总觉得殿下似与往日不同。
姬寅礼回了神,神态自若的将密录递向旁侧,刘顺双手接过,仔细放回一精致古朴的檀木盒里。
“文佑,是有何要紧之事?”
公孙桓回了神,握着竹筒快步上前,神色凝重,“殿下,是淮南密报。”
姬寅礼坐直了身体,抬手接过,取出里面卷起的密报。
展开一目十行扫过,他微眯了眸,缓缓笑了出来。
“不错,这样才有几分姬家男儿的血性。”
执着密报凑近烛火慢慢点燃,橘红的烛影映照上他面容,似染了血光,“这个孬种,再不动作,吾都以为他要学那藏壳之龟,洞中蛇鼠,一辈子窝在他的淮南窝里。”
公孙桓道,“殿下,近月来,淮南与世家来往的信件频繁,怕来年春便会有所动作,吾等要早做准备。”
“是宜早做筹谋,武将们已磨砺锋芒,正堪大用。岁末我会遣诸将分镇要塞整伤军备,预为之备。吾,要等着吾那好侄儿过来。”
说着,姬寅礼偏眸看向旁边人,似笑非笑,“不过文佑,信不信依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此役大抵将延宕至来岁深科,公孙桓想想与之打过的几次交道,还真是有此可能。
这般一想,他不免也暗骂了声,真是个藏壳之龟的性子。
“莫急,没见宫里的尾巴还没露出来,急什么。”
姬寅礼抚案起身,动了动筋骨,
眯眸笑叹,“实话说,我还挺期待,宫里头会
我个什么热闹看。文佑,活久点,到时候你便会发现,这世间什么热闹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