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北镇抚司的一行人。
望着为首的那腰悬牙牌的指挥使,陈今昭强捺不安,上前两步对他施礼,“不知指挥使大人莅临鄙舍,所为何事?”
指挥使不着痕迹朝屋内瞥了眼,看向对面的人,直接问:“千岁殿下签发的那道禁画令,大人可知?”
“自是知的……”
“那敢问大人,可有私藏?”
指挥使目光如炬,犀利的注视好似能让人显出原形。
陈今昭顶着压力,抬袖询问道,“指挥使大人,若我没记错,诏令明载,只需于限定时日将禁画呈送官府即刻。现在时日未至,而大人却径自登门问询,这不合规矩罢。”
“北镇抚司的规矩,从不需与人解释。”
指挥使冲她一抱拳,“得罪了。”
语罢,手一挥,身后那群穿暗色蟒袍之人就要冲进屋内。
“慢着!”
陈今昭急喊,“不许进!你们在这等,我去拿便是。”
片刻后,她拿着两薄册自里屋出来,对着指挥使扯出抹牵强的笑,“这两日公务繁忙,一直没倒出时间来,所以想着待今个下值后就会将两册送到官府。这据殿下的钦定之期尚有数日,我这也不算逾期吧?”
那指挥使依旧是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接过画册后,只无甚感情的道了句,“今日这事,我会如实面禀殿下。至于逾期与否,全凭殿下裁夺。”
语罢,带着人直接走了。来如风,去也如风。
陈母本来在厨房里做饭,可见一群不似面善的人汹汹而来,难免担心的过来看看情况。
待那群人走了,就焦急询问道,“今昭,可是出了何事?”
幺娘这会也从耳房出来,自责难安道,“要是我刚才,能手脚麻利些给烧了就好了……是我不好。”
陈今昭摆摆手,脸色仍带几分苍白,“不关你的事。”
她现在隐有几分明悟了,只怕她四周藏着眼睛,在时刻盯着呢,否则他们如何能这般凑巧过来。所以,无论她什么时候烧,早些晚些都没用,因为对方总会及时赶过来。
这一日去屯田司上值,她都心不在焉的,全日都待在衙署里,也没如往日般去都水司去帮修高筒车,实在是怕失神下不慎踩空掉下来。
待下值后,她心绪不宁的乘着骡车归家,却在永宁胡同口见到那辆熟悉的马车时,这一刻心里就突然有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
今夜一踏进昭明殿,她就立刻觉察到了不同。
金碧辉煌的宫殿寂然无声,往日侍奉的宫人皆已不见踪影。殿内堪堪点了三两盏宫纱灯,孤灯残影,幽幽照着正中央的那座汉白玉砌成的化纸炉。幽暗的宫灯在化纸炉外壁上反射出惨白的光,直将陈今昭看得浑身绷紧,心中发楚。
刘顺将她带到内寝门口,冲她躬了下身,就无声退下了。
内寝的朱漆殿门严丝合缝的关闭着,陈今昭伸出手轻触门环,可指尖刚触及那冰凉的触感,又倏地收回。
她无声大口喘着气,眼神惶乱无措,几乎没有勇气去推开这两扇寝门。殿内光线昏暗,门上的朱漆缠的暗纹忽明忽暗,看起来那般诡谲怪诞,好似有噬人之物在门后无声蛰伏。
“可是要孤过去请你?”
平静无波的语声自寝门内传出,陈今昭冷不防被惊得后退两步,反应过来后才强让自己止了步。”
殿下息怒,臣,臣这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