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两日,仆婢送来崔行衍准备的新嫁衣,那嫁衣鲜红夺目,精细繁复,更胜当日她入南褚时被迫穿上的那一身,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雪竹却倚在长榻前,借着窗外天光翻动书卷,眼都未抬,只道不必。
恰在这时,崔行衍踏入屋中,一如既往温和道:“阿竹还是试试为好,后日便是你我大婚,若不合适,这两日府上绣娘还能加紧改动。(budu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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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难得支应了一声。
手捧端屉站成一排的仆婢头都埋得低低的,胆战心惊。
然崔行衍并未动气,径直坐到长榻另一侧,扫了眼她手中握着的书卷,另起话头,依旧温和道:“阿竹在看戏文本子?”他记起什么,忽笑了笑,“祥春班有一出《诗酒红梨花》唱得颇为动人,阿竹若喜欢,待战事了结,来日回到邺城,可将其传至东宫,专为你唱上几场。”
雪竹以手支额,不咸不淡道:“从前被囚大昭内廷,偶尔能听到附近天音楼有人唱戏,比起《诗酒红梨花》,那出《烂柯山》倒更合我意。”
闻言,崔行衍笑意倏淡,端起茶盏略饮一口:“茶凉了,平日你们便是这般伺候县主的么。”
婢女心下一紧,忙上前磕头告罪。
好在崔行衍并未再多发作,两名婢女告罪一阵,被他挥退,很快收拾茶盏离开了屋子。
待走出一段,其中一名年纪稍小些的揉了揉磕得生疼的额,又摸了摸杯壁,疑惑嘟囔道:“还是温的,不凉呀。”
一旁稍长几岁的婢女戳了下她脑袋:“你傻啊?殿下摆明是吃了县主的闭门羹,心下不快,又舍不得冲县主发火,这才寻个由头拿咱们出气。”
小婢女皱眉,心下更不解了:“可县主今日不是说话了嘛,比平日热情多了,还与殿下说戏呢,”她回想着,不禁有些好奇,“什么《诗酒红梨花》《烂柯山》……清露姐姐,你是随岚嬷嬷一道从邺城来的,可听过这些戏?”
“快别说了!”被唤作清露的宫女忙压声提醒,“那《诗酒红梨花》唱的是一对有情人被迫分离,历经磨难,后来女子换了身份假作他人,两人再续前缘,终得眷属。”
“可那《烂柯山》唱的却是妇人崔氏嫌贫爱富,弃夫改嫁,得知丈夫飞黄腾达后,又为挽回丈夫当街拦马,丈夫往马前地上泼了盆水,这唱的是什么?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小婢女似懂非懂,一面琢磨一面往前走,走至院外,还忍不住回了回头。
而此刻屋内,桌案茶水尽撤,已重新换上一副玉石棋盘,崔行衍也收敛方才外露的情绪,邀请雪竹手谈。
雪竹原不想理会,眼尾一瞥,棋盘上起的却是她父亲所设藏龙残局。
当日从天牢辗转至沈刻的将军府上时,她也起过此局,再见龙困深渊,她默然片刻,还是抬手执棋,在棋盘上落了白子。
从前崔行衍在尚林书院求学时,雪竹常与他切磋对弈,崔行衍棋艺并不在她之下,如今更是显见进益,她每落一白子,黑子都能从容应对,半炷香过
()去,
黑子已断中腹。
“大龙封堵,
天地皆锁,阿竹,此路命脉已绝。”
雪竹垂着眼,不发一言,只继续落子。
“攻彼顾我,甚妙。”
桌上形势瞬息万变,崔行衍嘴上夸赞着被做活的棋局,落子却未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