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涯迅速翻阅近三年的账册,越看越不对劲。
每一年国库赤字之后,都会有一笔“不明来源”的大额补入。
这笔钱每年都在五十万两左右,时机精确地出现在最紧急的节骨眼上——赈灾、军饷、桥梁、粮仓修复,全靠这笔“神来之资”撑着,大宸才不至于到今日还未崩盘。
可以说这笔钱就是大宸的救命钱,若没有每年的这笔收入,早就饿殍遍野,流民四起,官匪一家,哪还能维持得住如今表面的光鲜?
“顾相。”他指着那行朱批,若有所思地问:“这笔钱是盐铁司的额外收入?”
顾怀玉睨他一眼,嗤笑如实地道:“这是盐铁司的官孝敬给本相的。”
魏青涯先是愣怔,随即恍然大悟。
这位相爷的罪状里其中一条便是“卖官鬻爵”,人尽皆知,顾相嗜财如命,将盐铁系统基层官职明码标价售卖。
一度被清流口诛笔伐,戳着脊梁骨骂了好些年。
如今看来,这些钱竟全都填进了国库的窟窿里。
顾怀玉懒得提这些破事,姿态倦懒地倚靠在椅子里,指尖一下一下轻叩着案几,“不是本相仁义,是赈灾军饷,河工修缮,这些钱不能少。”
魏青涯心头一震。
这位相爷哪里是贪财?分明是在权衡轻重。
卖官得来的银子虽不干净,却能解燃眉之急,而那些买官之人祸害的,多半是富商巨贾,总比饿死灾民、逼反边军要好。
魏青涯喉头哽咽,眼睛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顾怀玉看。
原以为说书先生有夸张的成分,将顾怀玉讲得太过传奇。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那些故事连眼前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这位相爷将那些最见不得人的手段都使了个遍,卖官鬻爵也好,党同伐异也罢,只要能护住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他连自己的名声都能亲手碾碎。
顾怀玉见他迟迟不语,不悦眯起眼眸,“觉得本相手段下作?”
“噗通”一声。
魏青涯突然双膝跪地,一把抓住他的袖摆,“相爷肯将这些机密告知我,便是将我当作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的钱就是相爷的钱!”
“实不相瞒,魏某颇有家资……”
顾怀玉明显地一怔,清明的眼眸涌上几分迷茫。
他不解地偏过头,一缕青丝从肩头滑落,竟显出几分状况外的呆滞。
分明还没施展礼贤下士的手段,连解衣推食都没来得及做,怎么这人就突然投诚了?
这人是中邪了?
第58章·第五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