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玉眯起眼,“这跟本相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闻言忽地抬起头,轻声道:“奴是钱大人从扬州带来的,大人命奴……好好伺候相爷。”
只这一句,顾怀玉便全明白了。
钱知府口中的“送马”,哪里是真马?分明是这“扬州瘦马”。
将活生生的人比作牲口般买卖调教,这般作践人的称呼,也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想出来的。
这钱知府治下政绩平平,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倒是手段老辣。
他早就见惯了这种官,轻轻一击掌,门外立刻闪进一名铁鹰卫,抱拳待命。
顾怀玉波澜不起地吩咐道:“将钱知府革职查办,即刻押送京城受审。”
稍顿一下,他目光扫过满室的堆金积玉,“府邸好好搜一搜,看看究竟藏了多少‘好东西’。”
铁鹰卫领命而去,显然对这类差事早已驾轻就熟。
裴靖逸眉头挑起,心下登时明白这一桩误会,他对钱知府死活并不关心,目光瞥一眼案几角落卷起来的帕子,舌尖抵着上颚笑得意味不明。
那姑娘瞪大了眼,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顾怀玉收拾的贪官污吏不知凡几,善后之事更是驾轻就熟——这些从教坊买来的姑娘,多半是被亲生父母卖了死契的。
裴靖逸一看就没处理过这类事,若直接放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不是饿死街头,就是重新落入火坑。
“既然钱大人要你伺候本相。”
顾怀玉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那便到相府当差罢,月钱二两,签活契,自由身。”
那姑娘怔了怔,眼眶一红,旋即惊喜地跪下磕头:“谢相爷恩典,奴定好生做事!”
顾怀玉微点了下头,抬手揉了揉额角,“都下去吧,本相乏了。”
姑娘连连应是,抱着琵琶起身退了出去。
裴靖逸却没动,反倒慢悠悠踱到案前。
“滚——”
顾怀玉刚开口,话音未落,裴靖逸猝不及防手一伸,一把抓起角落那块卷起的帕子。
那温热的、还未干涸的,几点粘到裴靖逸的指腹,他似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将手指凑到鼻尖前轻嗅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顾怀玉。
“相爷,这是什么?”他舔了舔唇角,语气诚恳得像在请教典籍疑难,“闻着倒甜,下官能吃么?”
“……”
顾怀玉瞳孔发震,面上却仍能维持住波澜不惊,他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一口,淡声道:“拿出去丢了,脏。”
裴靖逸屈膝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瞬间比他矮一截身子,抬头仰视着他的下颚,神色虔诚,轻声讨好道:“相爷的琼浆,怎么能算脏?”
顾怀玉垂眸看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裴靖逸乖乖地站起身来,手里还攥着那块帕子,他走出几步,又忽然回过头,将那帕子凑到鼻尖嗅了嗅,“相爷放心,我不会偷吃的。”
第62章·第六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