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武将队列中仍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软骨头”“没卵蛋”的唾骂,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子衿恍若未闻,几位清流老臣便迫不及待地出列声援:
“蛮夷之地,不过为财而来,给些银绢,送些岁妆,不就罢了吗?”
“我泱泱大国,何至于和这些胡人一般见识?”
“若因边事兴兵,轻启战端,岂非陷百姓于水火?”
顾怀玉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满朝文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坐起身来,饶有兴趣地问方才发言的那干老臣,“诸位觉得东辽是蛮夷?”
不必等他们的回答。
“那诸位可知道……”他声音忽然放轻,像在说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东辽人眼里,我们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雷,炸得几个清流老臣面色骤变。
一个个张口结舌,竟无人敢答,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敢说出口。
顾怀玉替他们回答了,“是跪着送钱的肥羊,是打了败仗就献上女人的懦夫,是……”
“是连刀都不敢拔就跪下的孬种!”
“你们以为送钱送女人能换太平?”
顾怀玉嗤笑一声,笑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东辽人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明年要得更多!”
“今年能拿一万匹绢,明年就敢要十万,今年他们要十万钱,明年就敢要一百万。”
“诸位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蛮夷,是下贱的胡人,无知愚昧。”
“但跪着的时候,配说这话吗?”
朝堂一阵死寂。
几个清流老臣面色涨红,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又羞又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更年轻的那批士子垂着头,神情复杂至极。
到底是读书人,信奉的是“士不可以不弘毅”,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此刻却不得不承认——
朝堂之上,最符合这些话的,是那个他们日日口中咒骂的顾猫。
武将那一列,却早已热血沸腾。
顾怀玉那番话,简直是替他们把多年来憋在心头的话全都喊了出来!
“爷的命是拿来打仗的,不是拿来跪的!”
“娘的,这才是咱们的丞相啊!”
年纪稍轻的偏将双眼泛红,一手捶着自己的胸膛,恨不得当场冲出去杀几百东辽兵解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