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玉惬意闭上眼睛,将手中的书卷搁在浴桶边,“你可知本相——”
“知晓。”
裴靖逸嗓音低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东辽如何对我们,我们便如何对东辽。”
顾怀玉满意地微点下颚。
这些年大宸使团出使东辽时,何曾受过半点礼遇?
东辽不过派几个末流小官应付了事,连顿像样的接风宴都吝于准备,甚至纵容孩童朝使团车驾扔马粪,简直像是喂狗一样地打发。
既然他们无礼,那他顾怀玉又何必奉上体面?
什么“出城三里亲迎”,做梦去吧。
让鸿胪寺带着文武百官去城门口候着,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那些跪惯了的文官,膝盖早软了,若真按他的意思来,怕是当场就要吓死几个。
顾怀玉缓缓吐出一口气,睫毛在水汽中微微颤动,他依旧闭着眼,只是懒懒地偏过头,“朝中一些老臣,总爱做以德服人的春秋大梦。”
水雾缭绕间,烛火将他侧脸镀上金边,衬得轮廓如同庙里供奉的神明。
“以为摆出天朝上国的架子,东辽人就会纳头便拜?”
“倒像是只要书生挺直了腰杆,豺狼就会自惭形秽似的。”
裴靖逸目光停顿在他脸上,灼灼发暗的眼神盯着他。
“裴将军在边关多年,当比本相更清楚——”
顾怀玉突然睁开眼,轻轻嗤笑,懒洋洋地嚼着字,“尊重从来不是跪出来的。”
“是打出来的。”
“要打断他们的脊梁,碾碎他们的傲气,等他们跪着爬过来舔你的靴底时——”
说到这,他抄起手边的书卷,顺手挑起裴靖逸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再赏他们一个站起来的机会。”
裴靖逸喉结抵着书卷的顶端剧烈滚动,嗓子哑得不像样,“相爷深谙此道。”
顾怀玉忽然倾身向前,湿发扫过裴靖逸的脸颊,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般微微偏头,“怎么?输给本相不服气?”
裴靖逸呼吸猛地一滞,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舔燥热的嘴唇,低声说:“心服口服。”
“量你也不敢不服。”
顾怀玉湿漉漉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脸上,水珠顺着指缝滑落。
裴靖逸趁机伸出舌尖,极快地舔过那细腻湿润的掌心,那触感美妙得不可思议。
顾怀玉并未察觉,只懒懒收回手,声音不徐不疾地落下:“去,将本相的衣裳拿来,伺候本相更衣。”
裴靖逸大跨步出了门,走到外间,稳稳将折叠整齐的衣裳托在木盘中,又拣了一块净白的软巾,搁进托盘里。
顾怀玉尚能接受他伺候沐浴,毕竟这是好狗在摇尾巴讨赏。
但要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
那还是免了,他抓起软巾擦擦脸颊水迹,淡声命令道:“背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