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暴怒,额头青筋暴起,“你们竟敢如此羞辱我们!”
耶律迟的目光终于落在顾怀玉脸上,审视般地端详。
顾怀玉视而不见,他早就习惯被各种目光打探,此刻敛去脸上的倦懒淡漠,蓦然用力一拍桌子——
“啪!”
一声巨响惊得满殿侧目。
“羞辱?”
他站起身来,一手摁着发疼的掌心,踏着步伐一步步逼近东辽使团,“原来贵国也知道这是羞辱?”
裴靖逸下意识跟上去,顾怀玉的背影纤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东辽使团个个虎背熊腰,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他放倒。
可偏偏顾怀玉每进一步,东辽使团就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副使额角渗出冷汗,连最魁梧的武士都低下了头。
明明手无寸铁,却像持着无形的利剑,逼得这群草原狼不得不低头。
顾怀玉停在副使面前,俯身直直盯着副使的脸,“贵国何必绕这么大圈子?想要什么,不如直说。”
副使脸皮微微抽搐,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终究还是绷不住了。
“岁币。”
他咬牙开口,压低声音试图维持体面,“东辽要增收岁币三成,另加岁妆金银绸缎。”
殿内一些老臣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比起和亲割地,钱财倒是小事。
跟顾怀玉猜的大差不差,他缓缓直起身来,肩头披的大氅随着动作滑落。
裴靖逸当即上前一步,轻轻拢住大氅边缘,仔细为他重新披好。
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自然,高大的身形在顾怀玉身后投下一片阴影,却透着说不出的温顺。
“按盟约走。”
顾怀玉任由裴靖逸整理衣襟,淡定自如瞧着那副使,“该给的一文不少,不该给的,半分没有。”
殿内文官们面面相觑,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东辽使团面前如此硬气。
那可是东辽啊,百年来将大宸按在地上摩擦的东辽,哪一任宰执、哪一任皇帝不在岁币问题上低头忍让?
如今对方已退了一步,连使团的条件都不再咄咄逼人,在许多老臣看来,这已是天赐良机,求之不得的“和平局面”。
可顾怀玉仍不肯退让分毫。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顾怀玉此刻已经顾及了他们的承受力——
因为他真正的打算,是连“该给”的以后都不会给,甚至还想从东辽口袋里掏点银子出来。
副使见过无数的大宸文官,个个见了他就像孙子见了亲爷爷,哪见过顾怀玉这种得寸进尺的,不由恼羞成怒,“好啊!宰执是不怕开战?”
他阴恻恻地威胁道:“我东辽铁骑挥师南下,就像常平十三年一样……”
顾怀玉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