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虽旺,却不过巴掌大一团,暖的只是炉膛前的一小片地面。
整座屋子还是冷,顾怀玉整个人都裹在粗糙难闻的兽皮里,下巴抵着膝盖上,指尖仍因寒冷而微微发抖。
裴靖逸在屋内点了一盏油灯,一边拨弄炉火,一边道:“铁鹰卫找到这里,大概还要一两天。”
顾怀玉眯起眼看他,眼底含着审视,“本相的铁鹰卫何时跟你这么熟了?连你在雪地里倒着走,他们都能摸清路数?”
裴靖逸随手往炉子里添了块柴,“我既然为相爷牵马坠蹬,总得干点活。”
“铁鹰卫的布防漏洞,我排查过,跟他们定了一套只有自己人知道的暗号。”
“就像军营里一样,遇刺、突围、雪地失散……这些情况都预演过。”
顾怀玉缓缓点头,将帅之才,用来统治铁鹰卫大材小用了,“倒着走也预演过?”
“当然。”
裴靖逸笃定地道,朝他眉梢一挑,“他们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反其道而行,但既然演练过,迟早会找过来。”
顾怀玉也不再多问,拢拢身上的兽皮毯子,垂下眼帘盯着炉膛里的火。
忽然,他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一具带着热气的高大躯体从背后包围他。
裴靖逸直接长腿大敞坐在他身后,大腿内侧紧贴着他的腿侧,膝盖弯起,脚掌踩地,整个人像张开的弓,把怀里的人牢牢困住。
那胯骨热乎乎抵着顾怀玉的后腰,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他的后背,几乎快要合为一体。
顾怀玉盯着火光微阖一下眼眸,也不瞧他一眼,“越矩了。”
裴靖逸却像没听见似的,手臂一收,将他更深地按进怀里,鼻尖抵着那截雪白后颈深深一嗅,“相爷好香。”
顾怀玉浑身发寒,冷的没力气训斥他,那冷意不是来自门缝里吹入的风雪,而是一种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冷意。
寒毒即将发作的前兆,像密密细针,一点点扎进他的脊柱,钻入肺腑。
他微微咬一下嘴唇,忍着不适轻声道:“既知道这么多,那你说说今日行刺本相的是何人?”
裴靖逸垂眼看他,有意试探道:“相爷的仇家,自己不清楚?”
“朝中想取我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顾怀玉闭着眼睛,压着发颤的呼吸,“本相哪记得清这许多。”
裴靖逸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敛了笑意道:“能算准相爷每月十五乔装上香的时辰,又豢养死士多年……”
“此人不仅要熟知相爷行踪,更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恨意。”
说到此处,炉火跳动间,裴靖逸怀里的人抖得厉害,他一把扳过顾怀玉的脸,那张脸白得几乎透明,唇色浅淡,睫毛湿漉漉地颤着。
看得他心头一紧,几乎没忍住骂脏话。
“相爷很冷吗?”
他嗓音压着发紧,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问:“要不要我转过来抱你?”
不知为何,顾怀玉听到他这句,舌尖忽然舔过嘴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