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一到御史台大门,就先吃了个闭门羹,所有御史不约而同,全都告病在家休养。
值守小吏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秦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御史台的弹章,自来是要先送去相府核验的,相爷批了,才敢呈给天子御览。”
“如今相爷辞官了,这流程……自然也就断了。”
“中丞大人哪里敢自作主张?要是贸然把弹章往上递,万一被人参一本‘擅专独断’,那可不是挨一拳就能了事的。”
谁都听得出那话外之音:你被顾怀玉的人打了,但真能为你做主的,也只有顾怀玉。
如今你一纸弹章把他参走了,倒好,这天底下,连能给你撑腰的人也没了。
你被打了,也只能是白挨。
谁让你事多呢?
秦子衿面色青红交错,喉头突然涌上腥甜,这才发现自己的后槽牙已咬出了血。
却也无可奈何,顾怀玉不在,这桩烂事涉及党政,谁来管?谁敢管?
他愤然转身离开御史台,可刚回到自家府邸门前,就听见一阵喧哗。
——严峥带着亲兵,就堵在他家门口。
京中像严峥这样“带兵堵门”的,不止一个。
董太师与清流党家门口都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武官哪个没受过相爷的恩惠?
这些武夫大多粗鄙不通文墨,不会写奏折弹章,可他们的刀,他们的尊严,是顾怀玉给的。
顾怀玉在朝中镇着,他们规矩听话,知进退识礼数——
可如今顾怀玉被逼辞官了,他们的靠山没了,恩人没了。
与此同时拴着猛兽的锁链也断了。
他们便要用最擅长的方式讨个说法。
你写弹章,他们便亮兵刃。
你动口舌,他们便动真格。
风声鹤唳,山雨欲来风满楼。
帝都暗流汹涌的时刻,卧龙山的别苑内,却是一派清静安宁。
顾怀玉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般酣睡是什么时候了,自从谢少陵、董丹虞这些帮手入朝后,他肩上的担子虽轻了些,心里却总惦记着政务,常常半夜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