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满殿目光全都落到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佛珠,瞧着秦子衿,神色一成不变,“这诗是献给哀家的?”
秦子衿压下忐忑,恭敬作答:“此诗原本是借顾相之语抒怀,顾相曾言,承继先帝遗志,誓与东辽一决死战——”
“写得真差。”
老太太突然打断,嫌弃地撇嘴,“什么狗屁不通的诗,比《治国论》差远了。”
殿中一阵窒息的安静。
秦子衿只能强作镇定,为自己辩解:“太后恕罪,这诗写得仓促,还请见谅。”
董太师见局势被拖慢,心头焦躁,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高声道:“太后,此诗诚然未臻妙境,但顾相当日的原话,却无人敢忘,那日顾相在紫宸殿前当众称——”
“‘往后大宸万事,皆听卿之所决!’”
在座的可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谁还看不出董太师唱这出戏的用意?
纵使先帝真有此言,哪位母后受得了临终时儿子将江山社稷托付给外臣?
更何况,谁都明白,这“遗命”八成是顾怀玉的手笔!
老太太指尖的佛珠突然停住,她蹙眉看向元琢:“顾相当真这么说的?”
元琢冷寒脸一言不发。
董太师与秦子衿对视一眼,二人心头大喜。
秦子衿朗声道:“千真万确,一字不差!顾相那日当众承认,先帝临终遗命,将大宸万事皆托付于他。”
百官屏息凝神,殿内死寂一片,只等着老太太勃然震怒。
可谁知,老太太竟只是幽幽叹息一声,“这孩子……至今还顾及睿帝的颜面。”
说着老太太坐起身来,将佛珠摁在胸口,“睿帝去世那日,哀家也在寝殿。”
“当时——”
老太太伸手在膝下一比划,目光如炬,半点不像是风烛残年,“睿帝就这么抓着顾卿的袍角苦苦哀求。”
“他说:‘顾卿,朕知道没脸求你,只是这江山已是千疮百孔,唯有卿能救我们元家。’”
“‘朕求你,看在朕与你姐姐情分,帮朕收拾残局,莫要让朕遗臭万年……’”
老太太语气一顿,满殿震惊时,她长长地叹息一声,阖上眼眸,“睿帝未曾说过‘往后大宸万事,皆听卿之所决。’”
“他说的是——‘朕以列祖列宗起誓,顾卿行事即朕意,凡有违者,天地共诛’。”
顾怀玉当真是给睿帝留了颜面。
满殿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