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瞬息,他抬起一支如玉雕琢而成的手,“我至少能保证——”
“绝不纵容士兵奸淫掳掠。”
他慢条斯理地竖起一根手指,“不会有初夜礼。”
他第二根手指随之竖起,“普通牧民农户的土地牛羊,分毫不取。”
最后,他缓缓竖起第三根手指,轻描淡写道:“只有那些手上沾过汉人血的,需要血债血偿。”
速不台粗犷的面容凝固了。
顾怀玉所说的每一条,都是东辽两百年来对汉人做过、且仍在继续的暴行。
大宸朝廷发生的种种,他虽远在东辽,也早有所闻,知道这位宰执从不空口白话,说到做到。
“我还可以保证。”
顾怀玉忽然将手拢成拳,展颜一笑,“大宸与可汗永久通商,你永远会是大宸的朋友。”
这番话既给了台阶,又划下底线,看似退让,实则寸步不让。
速不台闭眼长叹一口气,重重地坐回毡垫,“此事容我——”
“一炷香。”
顾怀玉截断话头。
他并非咄咄逼人,耶律迟此刻多半已经收到了大宸官员潜入东辽的消息,多耽搁一刻,便是将头颅悬在刀尖。
速不台猛地睁眼凝视他许久,终是无奈地摆摆手道:“罢了,不必再等,我答应你。”
“可汗!”
阿木刺虎目通红地扑跪在地,抓着速不台的衣裳嚎哭。
顾怀玉从容起身,却在站到一半时身形微滞,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
速不台见他这般,便以为他有未了的事,“怎么?宰执想和我痛饮三杯不成?”
“请可汗备一匹快马。”
顾怀玉神色如常,仿佛方才的踉跄从未发生。
速不台下意识看向裴靖逸那一身魁梧的筋骨,“他骑不了马?”
今日他对顾怀玉的印象,有胆魄有手段,是勇士里的勇士,草原上的勇士,个个都会骑马。
裴靖逸唇角微微一抽,躬身扶住顾怀玉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这腿麻的人捞起来。
他顺势理了理那压褶的袍摆,面不改色道:“裴某黏人,不与相爷同乘便心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