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放柔了嗓音,说起了字正腔圆的汉话:“惊扰贵人了,这些粗鄙武夫不懂规矩,还望海涵。”
堂堂东辽的摄政王如此谦逊温和,叫那几个皇庭老头目瞪口呆,压根就没见过耶律迟这么和颜悦色过。
更令人愕然的是,轿中竟一片死寂。
那“新娘”非但不感恩戴德,反倒将堂堂摄政王视若无物。
耶律迟也不恼,扫了眼跪伏在地的城卫,“不如这般,请贵人探出手来一观,既全了搜查的规矩,又不坏礼数,如何?”
本对礼仪之事毫无兴趣的众人,此刻全被耶律迟罕见的态度勾起了好奇——
到底轿里坐的是何等人物,竟让堂堂摄政王都要低声下气?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猩红轿帘微微一动,探出一截雪色的腕子,似是粉霜凝结而成,掌心抹了玫瑰露一般泛着粉,那指节亦是纤长干净,美的如同巧夺天工的瓷器。
古人有云“管中窥豹”,今朝却是“手观美人”,只这一只手,便让人遐想轿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绝色。
耶律迟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那截手腕,深深吸了口气。
轿里的美人似全无察觉,任他靠近。
耶律迟猝不及防地捏一把那只手,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只手突然“啪”地一下反手拍开——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这动静把周围一众东辽人吓得心头一跳,哪里见过这般刁钻野蛮的“新娘”?
胆敢当众打王爷的手,简直是活腻了!
耶律迟却忽然扬起唇角,似是突然心情大好,他直起身,轻抚过被打得发红的手背,竟亲手为轿子拂开垂落的红绸:“放行。”
待那顶喜轿晃晃悠悠出了城门,耶律迟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击掌唤来亲卫,冷声吩咐:“传令各州府,搜捕一个名为裴度,身高九尺、深目高鼻的汉人——”
“取其首级者,赏万金,封千户。”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记住,若遇其同行者,不得伤及分毫,我只要裴度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