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执掌东辽权柄之人,忽地双膝一屈,“噗通”跪地,耶律迟仰脸以臣伏之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若死在你手里,这辈子也算值了。”
裴靖逸不悦地“啧”了一声,真够烦的。
顾怀玉微微蹙眉,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耶律迟:“为何?”
耶律迟避而不答,望向裴靖逸,以及二人交握的双手,眸光一敛:“你的命真是好。”
裴靖逸故意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在那修白的手指上轻轻一捏,唇角微挑——这还用你说?
耶律迟不再多言,愿赌服输,他仰头露出颈项,目不转睛盯着顾怀玉:“动手吧。”
顾怀玉见他一心求死,且执意要死在自己手里,虽不解其意,却也大发慈悲的颔首:“好。”
他了解耶律迟性情,既起死念,旁人劝不回,随即侧目看向一旁押解的镇北军,“听令,送摄政王上路。”
那名镇北军被他眼神点到,身形一震,当即“锵”然抽刀上前。
耶律迟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凝视着顾怀玉,眼底没有半分悔意。
就像草原上最烈的野马,终于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唯一的驯马人。
寒光闪过,城楼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顾怀玉垂眸瞧着倒在血泊中的耶律迟,忽然被裴靖逸拽着转身。
夕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老长,那抹赤色官袍与披甲的武将并肩而立的身影,正好映在下方列队的将士们眼中,不知是谁先高声吼了一句——
“相爷万岁!”
“元帅威武!”
不知哪个胆大的士兵突然吼了一嗓子:“祝相爷元帅永结同心!”
这一嗓子喊得整个军队瞬间沸腾。
铁甲相击声、欢呼声、口哨声混作一团,几个镇北军老卒甚至把头盔抛向空中。
顾怀玉被闹得耳根子发热,斜睨了裴靖逸一眼:看看你带出来的兵。
裴靖逸却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自己这个“相府赘婿”的名分,手臂一揽他的腰,万千将士注目之下俯身便吻。
顾怀玉猝不及防,被那湿热凌厉的唇舌黏上,刚要张嘴咬人,裴靖逸已顺势举起两人相扣的手。
阳光透过交缠的指缝,在猩红战旗下投下缱绻光影。
三十万将士的欢呼声浪震得城墙砖石簌簌颤动,连这座见证过无数征战的古老城楼,都在为这对璧人作最铿锵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