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津杨没讲话,单手控着方向盘,另只手从娴熟地伸进扶手箱里,一言不发地摸出纸巾递给她。那天下单买卸妆水的时候,他顺手买了一套剃须刀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男生胡子长得快,这个年纪更甚,有时候早上刮干净,到了晚上八九点就会冒出些青碴来。
“没有,凑单买的。”他岔开话题,“你车呢?”
“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李映桥蓦然想起来,“车钥匙好像在泰禾那里,他说他叫代驾送潘晓亮回去。”
他“嗯”了声。
李映桥发现新大陆似的,她喝醉酒的状态似乎对什么都好奇:“你手机屏幕碎了。”
他又“嗯”了声,目视前方开着车。一路无话,李映桥喝醉话就特别多,甚至还说起他们小时候去捉小龙虾的事,说她小学在台上唱歌,那次看大家的反应才知道原来她唱歌那么难听。然后又说到现在,她说她有一个秘密,他问她什么秘密,她说不能讲,国家机密。他笑笑,总之又能精准避开她在北京那几年。最后她自己说着说着就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没几秒又忽然睁开眼,说俞津杨,我要上厕所。
等送她回到家,李映桥忍到极限,推开门鞋也来不及脱,把包一甩踉跄着冲进厕所里上完厕所洗了把脸,然后这才踢掉高跟鞋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瞬间清醒了很多。俞津杨一路给她收拾过去,捡起散落一地的化妆品,扔回包里放回沙发上,才走到她面前。
“舒服点了吗?”他蹲下去刮了下她的脸问。
她这会儿眼神都清明很多,虽然脑袋还是轻飘飘,点头说:“嗯。你要不先回去吧,我要洗个澡。”
“别洗了。”他说,“明天早上起来再洗,都这个点了。嗯?”
李映桥却抬头看他,目光忽然盯住他:“你一路上为什么都不跟我讲话。你是不是在生气?俞津杨,我今天哪里惹你了。”
“没有。”他索性也盘腿坐了下来,看着她说。
“那你为什么下午没有回我的亲亲。”
俞津杨顿两秒,坦诚说:“因为想当面回你。”
她倒是毫不犹豫,立马撅起嘴:“那来。”
他又撇开头:“不要,谁知道你喝这么多。”
“你看,你就是生气。”她说,“到底怎么了你?”
“你现在脑子清醒么?”他问。
她重重地点头:“这么跟你讲,只要我两只脚还能踩在地上,我的大脑就不会停止思考。聪明得很,来吧,你随便考考我。”
俞津杨思考片刻,比出三根手指:“这几?”
她说:“三啊,你当我傻啊?”
“这是根号3,你就是傻啊。”他笑着顺势用圈着拇指和食指在她脑门上轻掸了下。
李映桥抓过他的手一根根手指掰开来找说:“根号在哪!俞津杨,你跟我耍无赖是吧?”
他没有再讲话,收了笑容,静静看她抓着自己的手。良久,他说:“李映桥,这样不清不楚地有意思吗?”
李映桥也不作声了。刚洗过脸,睫毛上还沾着水,好像下过雨后隐在丛林里的一轮弯月,就这么湿漉漉地看着他,却有警告的成分,似乎在问他: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