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沉默地盯着他。
周献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后悔吗?如果那天他没有去超市,没有碰到她,即将一败涂地的人也就不是他,但,后悔什么,他周献的字典里就没有后悔这个词。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不,再来一次——
他倾身,将那碟慕斯蛋糕推到她手边,语调平静,没有一丝起伏,“我不在意周湛死没死,不过,你男朋友当时没死,我现在想起来都很遗憾。”
闻雪心中一痛。
她每每想起贺岩肩上的伤,都后怕不已。连贺岩都不知道,有一段时间,她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汗水泪水总会沾湿枕头,她不敢想,如果子弹打偏,正中他的心脏,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贺岩,她该怎么办。
她接受不了。
她一定要让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而这个人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
她冷冷地看着他,终于不用掩饰对他的厌恨,她一字一句道:“他如果死了,你一定也会死。”
周献脸上的神情凝固。
他面无表情地直视她,忽然笑了起来,“是吗?”
这是她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真动听。
闻雪深深地厌恶他,她不是圣人,对着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贺岩的人还能心平气和,即便过去有,那也是装的,她站起身来,微微一笑,“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觉得你很可怜。”
她道:“的确很可怜。”
什么也没有,完全是空的,真的很可怜。
说完,她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献像一座雕塑坐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暮色四合。他将杯子里凉透的咖啡喝了,想起她看向他时充满了恨意的眼睛,那一刻她眼里全是他,他顿感愉悦,短促地笑了声。
他确实奇怪。
连她的恨,他都觉得很不错,很想要。
在店员的古怪注视中,他走出店里,回到车上,报了个地名,从午后等到傍晚时分的司机对此也不意外,恭敬地应了一声,发动引擎向周献外公的故居开去。
张婶在院子里忙活,她耳朵很灵,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快步走了出来,果然,周献的车停在门口,他从车上下来,带着满身凛冽气息。
她来到他身旁急声道:“程老的侄子又来了,找你有事,我说你不在,他非要在这住下。”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张婶为了保住现在舒服的工作,别说是有人造访,一点风吹草动,隔壁搬来人她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周献听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嗯了声,直接进屋,像往常一样,来到外公外婆的遗像前看一会儿,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