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岩闷哼一声,听得不太清晰,他大概将手机拿开了些,不想让她听见。
他缓了一会儿说:“在去医院的路上,别担心。”
闻雪抽噎。
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没挂。
他们两个人都沉默着,她听他因为疼痛而粗重的呼吸,他听她的抽泣。这劫后重生的时刻太难得,太珍贵,她其实正无声地一遍又一遍在确认,你在吗,你还在吗。
贺岩不想把手机给汪远,也是清楚地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所以再痛再累再想睡过去,他还是坚持着。
片刻,闻雪恢复一丝清明,错乱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拜托计程车师傅更改路线,她不去老城区了,改道去医院。
她降下车窗,热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很轻:“只要你……好好的,我才原谅你。”
这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她管不了那么多,再一次隐瞒也没关系,她只要他平安,好好活着就行。
贺岩低低地应道:“好。”
…
闻雪和贺岩的这通电话一直没挂。
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没事,他会好起来。她从计程车上下来,拿着手机奔进医院,不断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告诉她,这一次真的跟上一次不一样。
她会见到有呼吸有心跳的贺岩。
他答应过她,他会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
他不能食言。
医院急诊。
贺岩要被推进去处理伤势时,他拿开手机看了眼还在通话中,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将手机递给汪远时,身躯不受控地发颤,勉强打起精神嘱咐:“电话等她……她来了再挂。”
电话挂断她会害怕恐慌。
汪远眼眶都红了,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他跟在岩哥身边这么久,一起经历很多事,看着贺岩变成岩哥,又变成人们口中的贺总、贺老板,在他心里,岩哥就是他最崇拜最信任的大哥,从来都没有变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无坚不摧的岩哥这样脆弱,既难受又庆幸。
“哭什么。”
贺岩笑了声,安慰,“没事。”
急救室门口,医护人员还有别的病人都愣住了,只见汪远一个大高个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
闻雪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恍惚了几秒,喉咙都在发紧,生疼生疼的。
眼前的场景和几年前的深夜,这一刻仿佛在重合。
她步履虚浮地走过去,狼狈地在汪远身前站定,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不知道去哪儿了。
汪远还握着手机,抬起头来,涕泗横流,看着闻雪那张比岩哥还苍白的脸,他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赶紧抹了把眼泪,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她却目光游离问道:“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