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封温玉就发现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
她指尖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她保持这个姿势,却是不由自主地抬眸朝顾屿时看去。
他站在凉亭中,和她离得其实很近,近在咫尺又仿佛隔着一层看不清摸不到的屏障,落日仅剩余晖,微弱的红霞洒入凉亭,他背对着霞光,眸眼垂下,半张脸都隐了在阴影中,叫封温玉看不清他的神情。
四周的空气好像都有些许的凝滞。
仅是寻常的呼吸都仿佛透着细微的刺疼,顺着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汹涌在血液中久久不息。
好久,封温玉听见他问:
“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见我都不愿。”
他声音好像平静,却让封温玉心尖泛起酸涩,她不觉有些红了双眸。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年大哥游学,她回扬州祭祖时,路过他游学之处,便急匆匆地赶去见他,她从马车下来时,一行年轻人恰好从雅集中散开,那是她第一次和顾屿时的相遇。
是她从一群人看见了他,少年乍得志,恰是意气风发时,又是眉眼昳丽,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连那一日的暖阳都偏爱他。
他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眸看过来,四目相视间,他一怔,后抬手作揖,仓促地偏过脸去,也正是如此,叫他泛红的耳根彻底暴露在人眼前。
她觉得好笑。
心中偷偷叫他书呆子。
一时间连大哥朝她走来都没注意到。
后来再回京城,他突然出现了侍郎府,他每一次自以为隐秘而笨拙的视线,封温玉早就心知肚明。
否则,他凭什么觉得他能在偌大的侍郎府经常偶遇她?
人人
(buduxs)?()都说知慕少艾
可他也是她的年少慕艾。
有人蹲在她旁边,和她说:“别讨厌我。”
顾屿时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明明是为了不要最后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才会选择退婚。
但如今眼见要形同陌路,她还是讨厌他。
为什么,他又做错了?
困住她不行,放她走也不行,他究竟该怎么做。
于顾屿时而言,年少丧父,不得已背负起顾府的重担,母亲全身心照顾年少病弱的弟弟,没人知道他寒冬腊月仍要苦读时,听见隔壁母亲关心弟弟的声音传来,心中是否有过欣羡。
但封温玉是不同的。
从二人初见时,她就于人群中一眼看见他,他会爱慕封温玉,是世间再理所当然的道理。
他见过别人对他献殷勤,也见过别人爱慕的视线。
但谁都不行,只能是封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