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龄一面交代一面扶着卿云起身。
在东宫挨的那五杖虽没伤了筋骨,却也非同小可,卿云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平躺也不能,这几日都是趴着歇息,他借了长龄的力道下床,头上已是出了许多汗,“是,长龄公公,我懂得。”
“你明白事理就好。”
长龄让卿云双手抱了床柱,替他脱了衣裳裤子,绞了热水帮他擦拭,热帕子沾到身上伤处,卿云立时抖了起来,好疼。
“咱们太子殿下是宫里第一等仁厚的主子,你只要听话懂事,以后在东宫好好伺候,不知强过你在玉荷宫里多少倍。”
卿云双手死死地抱着床柱,疼得额上汗如雨下,说话的声音也发抖了,“是,我一定好好伺候。”
长龄也心疼,只是没法子,太子要见人,总得打理一番,若是身上味道重了,太子见了不喜,吃亏的也还是卿云。
长龄又换了块帕子替卿云擦脸,“你不惜豁出命为师傅出头,太子怜你忠义,亲自去内侍省把你救了出来,这是你的福报,也是你的福气。”
卿云含糊地又应了声是。
长龄拿了一旁一套全新的低等太监服饰帮卿云换上,又帮卿云挽了头发,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点头,对卿云笑了笑,“放心,太子殿下喜欢你。”
卿云扶着床柱,对长龄笑了笑,他不大笑,更不大会“好好”地笑,脸上硬挤出来笑,长龄以为他是害疼,掏了帕子神情爱怜地替卿云擦了擦脸上的汗,“别怕。”
卿云低下头,不想叫长龄看出他此刻的紧张来。
退朝的时间到了,长龄让卿云现在这里等着,他得过去瞧瞧太子那有没有什么正事,现在想不想见卿云。
为了以防万一,卿云从天蒙蒙亮起就不进水米,免得身上沾了臭气,太子会不喜。
等待的时间比卿云想象得还要漫长,他不敢坐,一是身上有伤,二是怕身上簇新的太监服起了褶皱,扶着桌边站了不知多久,卿云脸上身上都又出了许多汗,嘴唇亦是干渴难忍,手边就有茶,卿云舔了舔嘴唇,忍着没喝,否则万一要出恭,又是一番折腾。
如此一直等了不知多久,卿云扶着桌子的手都泛白了,才终于听到外头匆匆的脚步声,他连忙迈前一步,情不自禁地呼唤道:“长龄公公。”
“诶——”
长龄在屋外听见了卿云微弱的呼唤声,忙加快脚步跑进屋内,进来却是一句噩耗,“太子今日恐怕见不了你了。”
卿云脸上瞬间露出了哭相。
长龄见状,上前先搀扶了他,把他往床上扶,宽慰道:“不是太子不想见你,是太子事忙,现在还没回东宫,还在两仪殿议事呢,八成是要留在那用膳了。”
长龄扶着卿云到了床边趴下,卿云又饿又疼地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一个太子事忙的消息,不禁心中又气又委屈,趴在床上不说话。
长龄见他如此,有心想要说他两句,却又不忍。
宫里的太监那都是调教好了的,主子要见你已经是给你脸面了,如今主子事忙,一个小小奴才哪来的脾气还要使小性子?
长龄立在一旁,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忍不住,“你这委屈样在我面前做做倒也罢了,到了太子跟前,可千万别这样,太子不喜欢。”
“太子还会见我吗?”
长龄没料到卿云竟还会顶嘴,不仅顶嘴,还抬眼幽怨地看向他,“太子不见我,又怎么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