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一面说,一面放下腿,俯身将双掌穿过卿云腋下,直把人提到了榻上,又让卿云抬脸,见卿云泪眼婆娑,不由好笑,“你一个奴才,怎么那么爱哭?”
“奴才不能哭吗?”
卿云的反问叫李照真是哭笑不得,他刮了下卿云的鼻子,“不能,奴才在主子面前只有笑脸,哭哭啼啼的丧气样是怎么都不能在主子跟前露出来的。”
卿云用袖子抹了眼睛,“那若受了委屈,也不能哭吗?”
“不能,”李照笑盈盈道,“忍着。”
卿云眼朝着李照脸上瞧,李照的笑容在卿云心里已不再可信,但李照单手正搂着他,他便知李照这是真正气消了,这会子是在逗他,他就该当个乐子,于是软声道:“我忍不得。”
李照道:“所以就砸人的脑袋?”
卿云心下一紧,说到触怒李照的事,他不能只一味撒娇卖痴了,面露愧色道:“这事是我错了。”
“哦?”李照饶有兴致道,“哪错了?”
“再怎么也不该动手伤人,开了这坏头,别人若是效仿了,可就真乱了东宫的规矩。”
李照面上神情缓缓肃下来,“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长龄教你的?”
卿云冲着李照轻轻一笑,“是太子你教我的。”
李照笑了笑,手指刮了下卿云的喉咙,小太监生得小巧,喉结都找不着,“还疼不疼?”
“不疼了。”
“我听你声音比先前更哑了。”
卿云垂头不语。
李照目光打量着他,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奴才嘛,要调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那些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奴才东宫还少吗?
难得有个这样的,他又何必急着逼他规矩?不正喜他那点“不守规矩”吗?
这么想着,李照收回了手,道:“以后在我身边伺候,也多长点眼色。”
卿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李照是在说那天他给他奉茶端点心的事,他到现在也还未明白为何李照那天忽然翻了脸,就冷落了他,也只能应了声“是”,应声之后,他又抬脸,怯生生地看着李照。
“太子殿下,日后我哪里做错了,您便指出来,我会改的。”
李照莞尔,“是么?那跪在殿外犟嘴说自己没错的,又是谁?”
卿云面红红地垂下脸,看着真像是知道错了。
李照那日心烦,一是为政事,二是恼卿云不懂看眼色,还没规矩,事后也明白自己那时是迁怒了,实也未对卿云真生出什么气来,和个奴才置气,犯不着,待得来喜那件事,李照原只想小惩大诫,连同那事一并教了卿云,没料他会这般烈性。
这烈性是叫人恼,却也叫人怜,这几日卿云不在身边,李照倒真觉着好似少了些什么,眼前全是泥塑木雕般的人,怪沉闷的。
李照手抚了下卿云的脸颊,“休养这么些时日,怎么还瘦了?”
“没得太子赏赐,所以瘦了。”
李照笑道:“你还讨起赏来了。”
卿云歪头笑着看向李照,像是全然忘了先前如何在李照面前气得昏死过去,还是那般孩子气的做派,“那太子殿下赏是不赏?”
李照淡淡一笑,“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