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当然也明白,这个王裕之之前不来联络,现在己方胜券在握的时候跑来联络自己,要为自己效力。显然也是个投机分子。但是就算他是投机分子又如何?如他真的会按照他所说的计划行事,显然要比攻城要好得多。无论准备的多么充分,攻城都要死大量的兵马。当真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便破城,那正是李徽希望看到的。
两名送信之人离去之后,李徽坐在帐中沉吟。李荣等人也看了那封信,都站在一旁看着李徽。
“此事,你们怎么看?”李徽问道。
李荣拱手道:“主公,此事若能成功,倒是一件好事。若能里应外合,攻城之事将一蹴而就,轻松之极,也免得将士们有更多的伤亡。不过……我担心的是,这是否是个陷阱?那王裕之和殷仲文又是什么人?可以相信么?咱们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哪里冒出来的这两个人?”
李徽尚未说话,帐外有人呵呵笑道:“王裕之和殷仲文么?怎不问问我?我知道他们是谁。”
众人扭头看去,苻朗从帐外快步进来。显然得到消息起身赶来。
李徽笑道:“元达怎么来了?我怕惊扰了元达的好梦,所以没让人知会你。你来的正好,看看这封信,是建康城中有人送来的。”
苻朗微笑点头,走到案旁细细的读了一遍那拼凑起来的信,呵呵笑道:“这是好事啊,这不是咱们最希望看到的情形么?压力之下,自有人会阵前倒戈。里应外合,夺京城易如反掌。”
李荣忙道:“苻大人,可这也可能是陷阱呢。”
苻朗笑道:“依我看,可能性不大。你们还不知道这两人是谁是吧。这王裕之乃是琅琊王氏子弟,殷仲文乃殷仲堪的从弟,这两人都娶了桓温之女为妻。他们都是桓玄的姐夫呢。”
李荣等闻言更是惊愕。李荣道:“那岂不是更不值得相信?他们是桓氏姻亲,那岂非是死党?”
苻朗呵呵笑道:“姻亲是姻亲,死党却未必。所谓联姻,不过是一种利益的连接罢了,算不得什么死党。这两人若是桓氏死忠,为何桓玄西去,他们不跟着去?明知京城危殆,留在这里作甚?他们的身份又特殊,难道不怕被清算?”
李荣挠头道:“是哦,有些奇怪。”
苻朗道:“那便说明,他们本就是投机之人。他们不肯跟着桓玄西去,
便是有改换门庭之想。只要他们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
就算我东府军攻入京城,
难道会把他们抓来全杀了么?主公,你会这么做么?”
李徽呵呵笑道:“当然不会。我怎会那么做。这二人似乎并无罪大恶极之行。那么多大族官员依附桓玄,难道我要杀的血流成河不成?都是情势所迫,或者是利益攸关的选择,说到底,这算不得什么。”
苻朗点头赞道:“主公烛照洞明,正是如此。这些人都是投机之辈,谁入主京城,他们便帮着谁。只要家族不灭,高官厚禄便可。说他们对桓玄多么忠诚,是桓氏死党,那倒是抬举他们了。每到局势转变之事,这帮人便会为自己找后路,保性命和家族的利益罢了,他们此刻派人来接洽,愿为主公攻城效力,反而正符合他们的作为。一旦成功,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投名状自然是要交的。”
李徽哈哈大笑道:“元达通透,正是此理。”
李荣等人心中的疑惑和担忧也减少了不少,但毕竟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他们理解不了这些人的行为模式,他们对当世之人的揣摩还不够深。
“苻大人怎知这两人身份的?比我们知道的还清楚。”朱龄石问道。
苻朗呵呵笑道:“这你便不用管了,莫说这两人,城中许多人得身份和出身,我比你们都清楚。总之,这件事没什么好疑惑的。”
李徽微笑点头,苻朗的情报体系可不是盖的,各方势力的重要人物,他那里都有造册钻研。大秦覆灭之后,其旧臣散落各方,和苻朗多有联络。这便成为他刺探情报和各方内部人员行动的情报网。王裕之和殷仲文虽然名声不响,但作为桓温的女婿,自然是一号人物。苻朗查知他们的底细,直到他们,便也不足为奇了。
“当然,万事没有绝对。若决定按照他们的约定行事,确实会冒一定的风险。所以,我建议南城进城的兵马宜精不宜多,不能落入陷阱之中,损失巨大。千余人足矣。控制住南城,引大军进城便可。若不能,也不至于损失太多兵马。要派一员猛将前往,务必撑住一段时间。”苻朗道。
李徽点头,沉声道:“谁愿前往?”
李荣上前道:“我去。”
朱龄石朱超石等将领也纷纷道:“末将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