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只是想听你一句实话。。。。。。一句关于那个男人,关于你自己的心的实话。。。。。。就真的。。。。。。这么难么?”
她的语调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恳求般的穿透力。那眼神中的疲惫和那丝深藏的痛楚,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击穿了叶婉贞用恐惧、伪装和绝望层层筑起的心防。
那不仅仅是对下属的失望,更像是一个同样在黑暗泥沼中挣扎、同样渴望一丝真实温度的灵魂,发出的共鸣般的诘问。
叶婉贞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穆颜卿。影主此刻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绝代风华的容颜上,褪去了所有的高高在上和魅惑慵懒,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带着血色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脆弱的、对真实的渴望。
那句“听一句实话都这么难么”,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让她一直死死压抑的委屈、恐惧和对朱冉无法割舍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影主。。。。。。”叶婉贞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脚下厚软的地毯上,瞬间洇开深色的水迹。
她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不是因为命令,而是因为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
她伏下身子,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泣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悲恸。
“属下。。。。。。属下有罪!”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属下。。。。。。不敢欺瞒影主!属下。。。。。。知道!属下知道朱冉他。。。。。。他加入了暗影司!”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穆颜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丝沉重的疲惫似乎又加深了一分。她并没有打断,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无声地催促着。
叶婉贞抽泣着,断断续续地继续诉说,如同要将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秘密和痛苦都倾倒出来。
“但是。。。。。。但是影主明鉴!他加入暗影司,是新近的事!属下认识他的时候,他。。。。。。他确确实实只是夏元让将军麾下步军里,一个最普通、最不起眼的火头军!整日劈柴、烧火、煮大锅饭,被烟熏火燎,被同袍呼来喝去。。。。。。他。。。。。。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就算。。。。。。就算他现在是暗影司的人,也。。。。。。也只是一个看守架格库的主事!每日清点些陈年旧档!他接触不到任何核心机密!更。。。。。。更不可能对红芍影构成半点威胁啊。。。。。。影主!”
她急切地为朱冉辩解着,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叶婉贞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穆颜卿,眼中充满了祈求道:“影主!朱冉他。。。。。。他真的是个好人!他。。。。。。他心肠软,看到街边挨饿的乞儿,会偷偷省下自己那份口粮送过去;营里有个老兵病死,留下个痴傻的儿子无人照料,是他。。。。。。是他每月从微薄的军饷里挤出钱来,托人送去;他。。。。。。他连杀鸡都手抖。。。。。。”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他加入暗影司,或许。。。。。。或许也只是想找个更安稳的饭碗,想。。。。。。想多赚点钱,想。。。。。。想让我过得好一点。。。。。。”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苦涩和心酸。
那些朱冉默默做过的好事,那些他笨拙却真诚的关怀,此刻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让她心痛如绞。
叶婉贞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道:“属下以性命担保!朱冉他对属下是红芍影的身份,一无所知!他。。。。。。他只当属下是个。。。。。。无家可归、投奔他的可怜女子。。。。。。”
她忽地深吸一口气道:“属下。。。。。。属下可以发誓!若。。。。。。若将来有一天,他朱冉真的。。。。。。真的做出半点对红芍影不利的事情!属下。。。。。。属下定然会断情绝爱!亲手。。。。。。亲手杀了他!绝不会有半分犹豫!求影主。。。。。。求影主开恩!给他。。。。。。给属下一个机会吧!”
她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伏在那里,身体因哭泣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穆颜卿沉默了。
室内只剩下叶婉贞压抑的啜泣声和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腾的细微声响。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穆颜卿的目光落在伏地不起的叶婉贞身上,又缓缓移开,望向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寂静的山谷。
她那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封的玉石,唯有眼底深处,那复杂的光芒在无声地流转、碰撞。冷酷的理智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或许是感同身受的触动,在她心中激烈的交锋。
过了许久,久到叶婉贞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遗弃在这绝望的深渊时。
穆颜卿终于缓缓开口了,声音恢复了那种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磁性的清冷,但其中的威严却丝毫未减。
“起来吧。”
叶婉贞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穆颜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