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珠盈闻言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那神色有些古怪,似是释然,似是感叹。
许久,她终于再度开了口:“其实当年,湘莲被送到学院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千疮百孔’。”
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磨灭的岁月痕迹,逐渐将人带到了过去的故事里。
那时的袁珠盈才毕业,之所以选择了盲人学校并非是她自愿,而是当时政府对盲校教师的补助福利最好,不但同样能评教师职称且条件更为宽泛、竞争对手更少、所需负责的学生更少,且在盲校混够一定年限的教学资历后,托些关系便能进入京城最好的小学做科任老师。
说白了就是为了混资历。
那时候不如现在,全国的盲校不过就那么几家,有能力让孩子读盲校、愿意让孩子读盲校的家庭并不算多,甚至很多普通人都没听说过竟然还有残障学校这种地方,学校里的学生也多半来自些相对富裕的人家。
因此,整个学校大大小小的学生加一块也不过就几百号人。
所以,尽管按理说,盲校的学生需要比普通学校的学生更费心,可相对的,盲校学生人少,因此,跟普通学校的压力比起来,可能还要更小一些。
毕竟以袁珠盈的学历和背景,又没关系又没钱,是很难直接进入旁人挤破头都想进的、福利待遇极好的京都公立第一小学的。
至少……当初的袁珠盈是这么以为的。
现在仔细想想,她其实就是被骗上那个岗位的。
她开始想象得实在太美好了,以至于被现实的巴掌扇了个猝不及防,那时,现实才真正的开始给她上了一课,指名道姓的告诉了她,天底下从来没有捷径可言。
杜湘帘和艾春华是她带过的第一批学生。
她原以为,带盲校的孩子,只要自己学会盲文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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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那些孩子们不是全都是彻底的盲人,有些孩子是如杜湘帘这般,出了意外,双眼便彻底盲了;有些孩子双眼异于常人,但是勉强可以视物;还有些孩子是因为生了某种疾病,而慢慢失去视力的;也有些孩子只是天生弱视,能勉强看见但是却看不清晰……
杜湘帘是当初,最让她费心的孩子。
小丫头被送到盲校的时候,不过是普通小朋友一二年级的模样,性子安静内敛,平日里不爱理人,甚至特别害怕与人接触。
那时候,年纪小的孩子都是由生活老师负责帮他们洗澡的,可她偏偏不肯让别人碰她,甚至畏惧别人的触碰到了会瑟瑟发抖的程度。
直到有一天,她在浴室里因为低血糖而突然昏倒,袁珠盈才发现,她为什么那么害怕被人触碰。
“那孩子的大腿内侧,有一个早已痊愈但是落下疤痕了的齿痕。”袁珠盈眼里满是怜悯和痛心,显然尽管时隔多年,她仍然难以忘怀自己看到那一幕时那震惊、愕然的心情,“那是人的齿痕。”
尽管没能得到证实,但是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开头。
难以避免的,她对那个孩子的关注就更多了些。
兴许是因为同情,也兴许当时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就此“混资历”的幻想,她甚至还自学了不少心理学书籍,满心想着要把当下的工作做好。
孩子们要逐渐学会使用盲杖,可那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