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非得论个对错,那也是错在明知两条路走到头吃的是苦果,还非得硬着头皮去将路走到黑。
“遵循现有的规则行事,只会局限自己看待事情的视角和看待问题的认知。”傅珩之的语气似乎带了些温度,竟是比这乌斯的天气还要凉薄上了几分。
“如果是你呢?如果你是洛桑,难不成会有更好的解法?”格桑德吉回过神,被他这语气说出了三分火气,开口也带了钉子似的,不太客气了起来。
在他看来,人世间的苦难本就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旁人的病痛和生死也并非一个外人的努力与否就可以影响最终结局的。
正如洛桑所说的那样,他所帮助的人,本就是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可以渡过这一劫,与他的帮助与否无关。
既然如此,那些洛桑没有出面救治而走向终章的人,何尝不是命中注定他们的一生本就该是如此谱写的呢?
既然都是天注定,洛桑又有什么道理该如此自责?!
可傅珩之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觉得洛桑被规则限制了思路,继而做了不够完美的判断。
在格桑德吉看来,洛桑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实在不该如此被傅珩之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如此评价。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傅珩之那双笃定而平静的眼眸,他心里蓦然升腾了些许不安。
他恍惚间察觉,自己在心里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不知道是怕傅珩之的直言不讳导致一会儿贻笑大方的尴尬,还是怕被自己当做神明的洛桑当真被他戳出错漏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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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珩之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摇了摇头道:“他既然开始能够为了妹妹跳脱原本的规则,为什么后来开始循规蹈矩起来了呢?”
“两者之间有冲突,自然说明这两方规则,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至少有一方是有问题的。既然如此,只要坚定自己认为正确的那一方,随后主动提出问题,努力推翻、重置有问题的那一方规则便是了。”
至于他遵循自己本心所走的路究竟是对是错,公道自在人心,迟早有一天命运会给他一个回馈和答案。
“说的倒是轻松。”格桑德吉闻言一愣,神色惊愕又复杂,像是看怪物似的瞧着傅珩之,“规则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推翻重置的?”
“的确,可是人活着没有哪件事是容易的。”傅珩之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说,“我觉得至少促使相关部门修订细化法律信条这件事,比让他一生背负着愧疚和自责的心理压力要轻松的多。”
“……至少,他能睡个好觉。”
即便他与洛桑从未谋面,可也能清楚地想象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喇嘛从健硕到蹒跚,每个午夜时分,都是如何的辗转难眠。
“你这……分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格桑德吉听了这话,宛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声调抬高了许多都不自知,“你不是他,如何能知道,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努力吃饱穿暖、随波逐流的活着,已经耗尽全身力气了,更何况是奋起反抗?那不过是愚公移山,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法理诞生于情理之中,且高于情理之上,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律条本就是人定的,总归都是为了服务于人而存在的,若是发现其存在的意义与创建初衷背离,自然是要提出问题并加以解决,而不是任由它就这么错下去。”傅珩之的嗓音不大,平静温和的仿佛耳边闲谈似的。
在这空旷的崖边,若是不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似乎压根儿难以将他的字字句句捕捉完全,可就是这样的一番话,竟然宛若振聋发聩的轰鸣,在他们的脑海中炸出了串串炫目的烟花来。
“不可否认的是,它存在的初衷就是为了约束小部分人、维护大多数人的公理。”简不听侧了侧脸,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边思忖边开口,“就拿卖假药这事儿来说,林家之所以被波及,正是因为有个别人为谋私利卖了假药,损人权益最终事发,才引起了相关部门重视,从而彻查此事,由此可见,这些法条的确有益于人,至少的确惩处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可当初很多细节不够完善,也的确不假,中医最大的优势就是因人而异,辨证施治,可也是因此才难以像西医药物那般有’统一标准和规范‘,故而难以评判管制,从而屡受打压、萎靡不振至今,自然也与相关政策脱不开干系。”谷久瑄却是难得态度平和得说了句公道话,没跟傅珩之唱反调,“要我说我这妹夫说的在理,公不公平不是制定规则的少部分人说的算的,而是规则之下的大多数人说了才算。”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没有公理二字可言的,可若是遭遇了不公却不说出来,只知道逃避,那自然会一直有人遭受同样的不公,若是所有人都闭口不谈,这不公也不会被旁人看见,那问题就会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