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晨光刚漫过洛阳城的宫墙,驿馆外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二十名身着宫装的宫女捧着梳洗用具鱼贯而入,为首的老嬷嬷是皇后生前的陪嫁,如今被皇帝派来伺候昭阳公主,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肃。
“公主,该起身梳妆了,回宫请安的时辰快到了。”老嬷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矩,“陛下和贵妃娘娘都在宫里等着呢,皇家的规矩不能错。”
司马锦绣昨晚几乎没睡,红烛下的尴尬与平和还没在心里消化完,就被这阵仗惊得坐起身。翠儿连忙帮她穿衣,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忍不住心疼:“公主再眯会儿吧,梳妆还得半个时辰呢。”
“不了。”司马锦绣摇摇头,看着铜镜里自己略显憔悴的脸,轻声道,“按规矩来。”她知道,从嫁入镇北王府的那一刻起,她的一言一行就不再只代表自己,更关乎皇室与柳林的关系,半点马虎不得。
梳妆台前摆满了新送来的首饰,金的、银的、玉的,流光溢彩,比宫里的收藏还要精致。老嬷嬷亲自为她梳头,将长发绾成“朝云髻”,插上一支凤形金簪,又细细描了眉、点了唇,镜中的少女瞬间褪去了昨日的青涩,添了几分王妃的端庄。
柳林早已在堂屋等候,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腰间系着玉带,少了几分酒气,多了几分沉稳。看到司马锦绣出来,他微微颔首:“都准备好了?宫里的仪仗已经在门外了。”
“有劳王爷等候。”司马锦绣依着规矩行礼,声音还有些微哑。经过昨夜的长谈,她对他的称呼从“将军”变成了“王爷”,虽依旧生分,却少了几分抵触。
驿馆外的仪仗比昨日迎娶时更甚。四匹纯白的骏马拉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凤辇,车厢上镶嵌着细碎的珍珠,在晨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宫女太监站成两列,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谁都知道,这位新王妃的夫婿不是普通驸马,而是手握北方四州兵权的镇北亲王,这趟回宫请安,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柳林亲自扶司马锦绣上了凤辇,自己则骑了一匹黑马,跟在仪仗侧后方。队伍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街道上的百姓再次驻足观望,对着凤辇指指点点,议论着这位“最有福气也最有压力”的公主王妃。
司马锦绣坐在凤辇里,撩开一角车帘,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里却五味杂陈。这宫墙她住了十六年,曾以为是永远的牢笼,如今刚离开一日,再回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她的身份,也从等待出嫁的公主,变成了需要在皇权与夫权之间小心翼翼周旋的王妃。
凤辇在皇宫的午门停下,早有太监在门口等候,引着司马锦绣穿过一道道宫门,往贵妃居住的长乐宫走去。柳林按规矩在宫门外等候——后宫之地,外臣不得擅入,哪怕他是亲王,也只能止步于此。
长乐宫的庭院里种着大片的牡丹,虽已过了花期,枝叶却依旧繁茂。贵妃王氏正坐在廊下的软榻上喝茶,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头戴九凤朝阳钗,虽已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宜,眉眼间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看到司马锦绣进来,她立刻笑着起身,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锦绣回来了,快让本宫瞧瞧,这新嫁娘的气色就是不一样,比在宫里时红润多了。”
司马锦绣依着宫规行礼:“锦绣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贵妃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亲手为她倒了杯茶,目光却像带着钩子,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昨夜……王爷待你可好?洞房花烛夜,可有什么趣事跟本宫说说?”
这话说得直白,司马锦绣的脸颊瞬间红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王爷……王爷很好,只是昨夜在太极殿应酬到深夜,回来时……臣妾已经睡下了。”
贵妃“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眼神却在她微红的眼角和紧绷的肩颈上停留片刻,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应酬是难免的,王爷刚立了大功,百官敬贺也是常理。只是这新婚之夜,哪有让新娘子独守空房的道理?柳王爷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她说着,伸手握住司马锦绣的手腕,指尖看似随意地在她脉搏上搭了一下,又轻轻拂过她的衣袖,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光洁如玉,没有丝毫红痕。贵妃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司马锦绣被她捏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只能低着头,心跳得像擂鼓。她知道贵妃在试探什么,也知道自己这“完璧之身”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在这后宫里,女子的贞洁是最被看重的,尤其是皇家公主,新婚之夜未能圆房,不仅会被人耻笑,更会被认为是夫家轻视皇室的表现。
“锦绣,你老实告诉本宫。”贵妃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昨夜……柳王爷是不是根本没进你的房?你们……到底圆房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