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州城的夜漏敲过三更时,西城门的吊桥咯吱一声落了。
守城都尉打了个哈欠,灯笼光晃过城下那队人影……三十来个披黑甲的武士,腰悬横刀,背后背着长弓与箭袋,胯下则是披甲的黑色战马,领头的那个高个汉子,脸上一道刀疤在月下泛着冷光,正是如今的辅国将军力羯朱宏。
“将军深夜入城,有何公干?”守城都尉拱着手,声音里带着怯意。
他认得那刀疤,伏牛山一战,正是这道疤的主人把濒死的齐万敌挑回了峡州,
如今城里谁不晓得力羯朱宏的分量?
齐万敌的遗训,关外兵马尽归他管。而峡州此时就在关外,可以说,他们都得听他号令,真要是得罪了,别说都尉当不成,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力羯朱宏看着眼前的这个都尉,冷哼道:“我做什么事情,还需要给你汇报?”
听到力羯朱宏的这个话后,这个守城都尉连忙回答道:“不敢,不敢……”
随后他又连忙挥手:“快,放将军入城!”
吊桥两侧的卫兵们互相递了个眼色,没人敢多问……三十人而已,就算带了刀,难不成还能翻了天?
而且不管怎么说,力羯朱宏现在是他们的老大,他们是听从力羯朱宏号令的。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声音被夜色吸走了大半。
力羯朱宏伏在马背上,刀疤下的嘴角抿成条冷线。
怀里的横刀鞘磨得发亮,这把刀,也是跟随自己很多年的老伙计了,此刻却要用来斩齐万敌的托孤重臣。
他瞥了眼身后的武士,都是从蒲,姚二族里选出来的死士,手按刀柄的姿势稳得像山石,眼里的凶光比城墙上的箭簇还利。
王德才的府邸在城南,朱漆大门上悬着“太守府”的匾额,门房里的老卒正打盹,忽听院外马蹄声骤止,刚探出头,就见一道黑影闪过……力羯朱宏的横刀已经出鞘,寒光划过,老卒的喉咙里只发出半声嗬嗬,便软倒在地。
“杀!”力羯朱宏一脚踹开府门,横刀在手里转了个花,劈翻两个冲出来的护院。
那些护院基本上都是一群杂役,平日里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哪见过这般狠辣的战斗打法?
眨眼间就倒了四五个,血溅在青石铺就的庭院里,像泼翻了的朱砂。
“冲进去!斩王德才者,赏百金!”力羯朱宏的吼声震得廊下的灯笼直晃。
三十多个武士跟着他往里闯,刀劈斧砍,遇人便杀,府里的家仆、侍女尖叫着四散奔逃,有个胆大的想往侧门跑,被个姚族武士一箭钉在门柱上,箭羽还在嗡嗡发抖。
内院书房里,王德才被外面的声音给惊醒。
他此时坐在床上上,深深的吸气,同时也有些疑惑外面是什么声音,忽听院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怎么回事?”他披了件棉袍,刚拉开房门,就见一个护院浑身是血地滚过来,指着东厢房方向:“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力羯朱宏……杀进来了……”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王德才的脸“唰”地白了。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力羯朱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