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就见少年背对着他坐在榻上,后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结着暗红的痂,有的地方被蹭破,渗出点点血珠……那是三天前,他亲手下令,让人抽的。
抽完卜桓之后,他并没有立马去见卜桓,因为他要给人一种铁血的感觉,让士兵们知道,即便是自己的儿子,犯了军法,那依然是要军法处置的。
同时在军中,一切是以法治军,任何人都不能有例外,这里没有父子,只有元帅,只有将军,也只有士兵!
要想这让这个军团,拥有战斗力,要想统帅全军,要想让这个军队打胜仗,他必须要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也许在卜桓的眼里,自己冷酷无情,连自己的儿子都如此下狠手,也许不理解自己,但是他不怕,因为他相信父子情深,卜桓会有一天,会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此刻他走过去,手指悬在卜桓的伤口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指腹的薄茧蹭过少年肩头细瘦的骨,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疼吗?”
卜桓没回头,肩膀却猛地绷紧了。
他能感觉到父亲的呼吸落在颈后,带着战场的硝烟味和灵堂的香火气。
他想起那鞭子落下时的疼,想起父亲当时冷得像冰的眼神,眼泪突然涌上来,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在他心里,父亲宁愿护着那所谓虚无缥缈的军法,也不肯护着他这个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却像要把他往死里打。
卜虎的手最终落在少年的发顶,轻轻摩挲着。
他知道儿子在恨他,可他现在是卜族的族长了,是李宋帝国名义上的大将军……哪怕这帝国早已没了皇帝,只剩下一群想复仇却不敢出头的旧臣。
父亲说过,只有扛着“李宋”的旗号,才能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才聚拢过来,才能有足够的力量跟齐万敌耗下去。
“卜桓!”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你爷爷走了。”
“以后……爹要护的,不只是你了。”
卜桓猛地转过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带着倔强的红:“父亲,你看看我这身体,你护过吗?”
卜虎看着儿子眼里的怨怼,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张了张嘴,想说‘爹打你是为了你好’
想说‘战场不比家里,错一步就是死’
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长叹。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父子俩之间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暂时跨不过去的鸿沟。
卜虎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说道:“你好好的养伤吧,我会安排人,好好的治疗你,看着你的!”
说完卜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