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殴致死。”
裴靖逸干脆利落地收尾,“监军酒后失德,辱骂将士,与赵儒起了争执,动手时误伤致死。”
几个旧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当兵的杀监军,那是哗变谋逆。
但若是上面派来的统辖杀了监军,那就是互殴,顶多算个失手。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夜,裴靖逸便与严峥整装起程,连夜返京复命。
正值隆冬,血腥味在夜风中被冻成一团死气。
赵儒的人头装进了封好的冰匣,扎实固定,带回京中,以作顾怀玉交差之用。
两人跨马出营时,乌压压的将士自发在营门等候。
他们抬着一筐筐物什,老布裹的干粮、腌菜、鹿角、还有亲手缝制的护膝和棉袜。
七七八八,竟堆了一地,全是想托裴靖逸与严峥带回京,献给顾相的“心意”。
一个老将领挡在马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怯,“劳烦裴将军代我们向相爷道谢。”
裴靖逸回头跟严峥对视一眼,抬手按住缰绳,声音很轻地道:“送顾相礼物就不必了。”
“他心里装着你们,
你们心里也得装着他。”
话说得很浅,可落在场中百余将士心头,却如铁钉钉进胸骨。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跪地之声此起彼伏,杂乱却震撼。
元家的皇帝靠不住,文官的话不算数。
真正能为他们争口气、把兵当人看的,唯独只有顾怀玉。
哪怕吃的是天子的粮、领的是朝廷的饷,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天子的兵。
关键时刻,要拎得清——
自己是谁的兵,心里该站在哪一边。
另一边的京城,年关一过,雪便薄了几分。
谢少陵勒马于皇城根下,身姿挺拔,干练潇洒。
去江州时坐着马车离京,归来却已骑在马上,衣袂猎猎,俨然有几分武将的风姿。
谢府老仆、旧友许鹤声早接了信,一早候在城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