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奸贼,擅改祖制,毁太祖御笔,废文武之别。
自今日始,五品武将可入朝议政,与文官同俸同礼,此乃祸国乱政之始!凡我读书人,当以死谏之!】
落款处盖着太学院的朱印,密密麻麻按着几十个血指印。
“相爷昨日……”
赵诚特地用了从未用过的尊称,压低声音,“命人摘下宣德门上的牌匾,说往后五品以上武将可入朝议政,俸禄与文官等同,见官不拜……”
话说完,却没等来回应,赵诚疑惑地抬头,只见裴靖逸仍保持着展开血书的姿势,手指捏着布帛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晨风吹动血书的一角,在裴靖逸眼前轻轻晃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纸上字迹,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眼底。
赵诚突然不敢出声,这才惊觉,裴靖逸跟他们这些走投无路从军的人不同。
自从大宸开国起,裴家祖祖代代皆为武将,为大宸基业立下汗马功劳。
镇北军里提起裴家无人不服,裴父甚至坐上武将天花板的位子,一州的节度使,统领三十万边军。
可那又如何?进京述职时,还不是要对着五品文官行礼?
武将不能议政,不能决策,只能连兵仗都拎不稳的太监监军指挥。
两年前他跟裴靖逸入京述职,监军的阉人翘着兰花指,硬要改走险路,结果折了三百精锐。
那阉人轻飘飘一句“武夫不懂变通”,就把罪责推得干干净净。
更可笑的是庆功宴上,那些文官高坐首位,把斩将夺旗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
他们这群真正卖命的却只能在殿外喝风,最后分到的赏银还不够人家的一双鞋履。
功劳被人分走,黑锅却一个不落地砸在头上。
不是没想过反驳,不是不懂得委屈。
但大宸祖制就挂在宣德门上——
武将只能打仗,不能说话,不能反驳,不能议政。
你是军功赫赫?对不起,不如我家读书郎考中个进士。
你是铁血封侯?你在我面前,还得行礼。
你立的功,从我指缝里漏一星半点,就算赏你天恩。
如今那块压了武将百余年的牌匾,竟被顾相说摘就给摘了?
裴靖逸将血书往怀里一塞,突然调转马头。
赵诚急吼吼在后头高喊:“将军,您去那儿干什么?!现在那边全是疯了的读书人,连巡防的都不敢靠近!”
裴靖逸闯的就是宣德门,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他今日也要闯上一闯。
宣德门前,他飞身下马,玄色大氅如鹰翼展开,右手已顺势抽出守卫箭囊里的白羽箭。
弓如满月,弦惊霹雳——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