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微怔片刻,旋即失笑,眼神中多了几分钦赏,“那时太后便同我说,顾瑜年纪虽小,假以时日若为辅臣,当定朝纲。”
裴靖逸抱着手臂靠在舱门边,顾怀玉的目光看过来时,他眉尖挑起,眼底燃着近乎狂热的钦慕。
顾怀玉不置可否地收回视线,唇角却极轻地扬了扬,他转向贤王道:“陈太后看人,一向很准。”
“太后看你看得准,看睿帝却是不准。”
贤王意味悠长地说罢,声音更压低几分,有些秘而不宣的意味,“太后一向不喜睿王,这是宫中尽人皆知的事。”
“那年大哥猝然离世,太后却力保睿王登基,皇家上下都说——”
“太后这是押准了,睿王再不成器,终究是你顾瑜的。。。。。。”
“姐夫。”
贤王这番话既似拍马,又似试探。
他本以为顾怀玉会谦辞几句,未料对方只是微微一点下巴,神色坦然地道:“确实如此。”
裴靖逸突然低头闷笑,笑得胸膛都在震动,他指节抵着唇,忍不住用力舔了舔犬齿。
真他娘厉害,岂不是顾怀玉只要点个头,龙椅上就能换个人?
贤王愣怔瞬息,复而又笑了,“如今回头看,顾相可曾后悔?”
话虽轻描淡写,分寸却拿得极稳。
毕竟……睿帝到底不是一个好皇帝。
画舫行至湖心,忽而轻轻一顿,似是船夫有意勒住缆索,将船停在了湖心。
顾怀玉望向岸边的湖光山色,不以为意开口:“不后悔,若不是他,我还是一个以为写写策论就能治理天下的傻子。”
“啪!”
贤王猛地一击掌,朗声笑道:“这就是我为何敬你,又怕你。”
顾怀玉扫向船舱外的湖色,漆黑的眼眸忽然睁大,十分疑惑地问:“咦?怎么不走了?”
不知为何,见他这幅样子,裴靖逸笑得更开心了。
贤王忽然敛去笑意,沉沉地叹息一声,“顾相可曾算过?你为大宸续的不是命,是劫。”
顾怀玉似听不懂他的意思,侧过头眯眼盯他。
贤王望向湖心,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严肃,“你做的这一切,确实为大宸延了寿命,但你可曾想过,这具摇摇欲坠的残躯,需要的或许并非续命——”
“而是彻底推翻重建?”
顾怀玉眼底波澜不惊,随口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贤王背对湖光,缓缓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寿数不过二百余年,这是天命之数,从未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