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依然坐在那方矮凳上,只是斜倚在榻边,身子微侧。一手手肘支着脑袋,握拳抵住太阳穴,眼睫低垂,眉心舒展,似已沉沉入眠。
昏黄灯火照耀在对方穿髻而过的玉簪上,折射温润光泽。
闻幸的视线顺着对方垂落的马尾发丝下移,见一封折子落在他身侧的榻沿上,封面印着监察司的标志,其上的火漆印已被揭开,是监察司的密奏。
这犟种,该不会一直念折子念到睡着吧?
然而他再一抬眼,却见屋内的案几上铺满了各式奏本公文,堆得满满当当,俨然已经变成第二个御书房。
闻幸:。。。。。。
“宁无劫。”他沉声。
后者的耳根动了一下,随后眼睑下的瞳仁微动,缓缓睁眼。
身为武将,即便睡着时也时刻保持着警醒。
烛火光芒照映在乌黑的眼底,像是夜空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陛下。”宁无劫回过神来,连忙坐直身子,淡定地捡起榻上那封密奏,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颍川监察司密报。。。。。。”
“住口。”闻幸揉了揉眉心,“不准念了。”
他指着满屋子的文书质问道:“谁准你把公务带到朕的寝殿来的?谁准你在朕的寝殿办公的?”
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卷王是在他屋里加班了吗?
不知道他最讨厌工作了吗?
拿奏折当催眠曲听听也就罢了,竟然还堆到他跟前来了。
卷王天诛地灭!
宁无劫一脸镇定:“陛下要臣念折子,臣记性不好,只好全拿来了。”
闻幸:。。。。。。
好一张伶牙俐齿。
“给朕全都丢出去。”闻幸冷然下令,“朕的寝殿里不准办公。”
侍从们流水地动起来。
闻幸又对宁无劫道:“以后你也不准在朕的跟前念折子。”
真是蹬鼻子上脸。
以后这种口子不能开了,今天是把公务搬来,明天呢?岂不是要拉着他一起卷生卷死?
想到这里,闻幸心绞痛又快犯了。
察觉到心脏的隐痛有渐渐变成尖锐的趋势,他警觉地唤侍从:“药。”
看着闻幸微微发白的唇,宁无劫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