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狂徒只觉可笑,也不拆穿:“难道,是在梦中?”
妇人收起笑容,言辞诚恳,语气真挚的道:“确实是在梦中。那天晚上,吾睡的正欢,心情极佳,那位龙虎山的天师未经吾的允许便托梦而来,他说想要一个女儿,吾不答应,他就强人所难,霸王硬上弓;你也知道,吾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岂是他对手?于是乎,吾便多了一个乖巧懂事、让人不得不怜的女儿。”
百里狂徒只当耳边刮过了一阵风,完全不去想妇人所说是真是假,就着妇人的话道:“既然你已得偿所愿,与他有了新女儿,那这个被你抛弃的旧女儿,昂就替你了结了吧。”
“这也并非不可,只不过…”
百里狂徒双目低沉,若有所思:“只不过什么?”
妇人又笑了起来:“只不过,吾还是想亲手了结她,吾早就和你说过,吾之所以生下她,就是为了要亲手了结她的。”
立在一旁的三宫主一直没有说话。
面对当今江湖最负盛名的两大顶峰人物,三宫主自知插不上话。
三宫主听得那位神女的说话方式,不论是用词还是语气都与小色女极为相似,都是真中带假,假中带真,让人分不清到底有几分假,几分真。
三宫主料想那位神女应该是改变了注意才会现出声来,就算还是不肯出手相救,至少也会帮小色女求求情,说说好话,不然那位神女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插手。
三宫主万料不到那位传说中的神女不但不出手相救,竟然还想亲手“了结”小色女。
并且听她语气,这想法不是现在才产生,而是早就有了。
三宫主不相信人世间会有这样的神女,更不相信人世间会有这样的娘亲,但这却是自己亲耳所闻,不能不信。
三宫主震惊,难以置信,亦有些愤怒,一时也顾不得礼数,扬声问道:“神女前辈,你真的是她的娘亲吗?”
妇人嗤嗤一笑:“听你的口气,你是怀疑吾不是她的娘亲?”
三宫主心中有气,口中亦不禁带着气:“我当然怀疑你不是她的娘亲,你若真是她的娘亲就不可能这么待她。”
妇人笑问道:“吾待她怎啦?”
“你待她不好。你不但不救她,还想着害她!”
“吾能救她一时,吾能救她一世吗?”
三宫主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只得退而求其次:“你是救不了她一世,但你也不能想着害她。”
谁料,妇人半点也不觉理亏,还理直气壮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吾是在害她,而不是在成全她,让她获得梦寐以求的解脱呢?”
“你——”
愤怒的三宫主不想示弱,奈何却被反问的有些语塞。
毕竟小色女夜闯明月厢、惹怒百里狂徒,都是为了寻死,小色女还真就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妇人见三宫主答不上话,又笑着问:“你可是觉得,吾既然身为她的娘亲,就当纵容她四处闯祸,日日胡作非为?”
“你是她的…”
妇人不等三宫主说完,再问道:“你可是觉得,吾既然身为她的娘亲,就当管教好她,不然就是有失母徳?”
三宫主道:“难道不是吗?”
妇人幽幽叹息道:“你要知道,吾只是一个被人辜负了近千年的苦命女子。吾十月怀胎,独自分娩,不知空守多少个日夜才把她拉扯大,岁月总是无情,深闺犹是寂寞,吾又还有多少精力去管教她呢?这没有管教好的罪责怎么能够加到吾身上呢?这不是龙虎山那位天师的责任吗?古人都有云,子不教,是父之过呢。”
“况且你也知道,吾已是神女前辈而不是神女姐姐了,可谓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早已不在年轻;吾孤苦一生,飘零一生,如今已别无他求,吾只求余生能够一尘不染,六根清静,不在为俗世所折腾,你如此善解人意,应该能够理解吾吧?”
三宫主再次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