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如血块堆砌的庞大怪物变得虚幻如雾,仿佛一层笼罩在真实之外的披风,露出底下被遮盖住的那个人形:
他的身影却远不如血肉那般有实质,如同由数颗虚幻光球拼凑起来的玻璃玩偶,在倒映着无数异域星球的同时,还在徒劳地维系住自己作为“人”的形象,而不是坍塌成通往屏障外的血肉之门。
即使这样,也不难看出他原本的大致外貌,这个中年男人面容古板,掺杂着少量白发的黑发正因灵性鼓动而飘飞,当他抬头的时候,那双涟漪般众门显现的蓝眼睛,此刻正覆盖着大片的血丝,几乎完全被染成了绯色。
但是那双眼睛停留在维尔杜的脸上,相隔着光芒流动的帷幕,涌出一阵恍惚。
他当然认不出维尔杜,但是血缘上的根与连结双方的召唤仪式,让踏破封印的人能自然而然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后裔,似乎正处在某种献祭仪式的中心。
也对,那是个祭品,也是个亚伯拉罕家的年轻人。
啊……亚伯拉罕,是谁来着?
艾丝特合拢的手掌向外摊开,于是刚刚从命运长河里拾起的水滴,被她重新释放至原点,落在所有属于“伯特利·亚伯拉罕”经过的命运里。
激起千层浪。
原本被绯红浸透的地面,骤然显现出一条银色长河,附着在上面的邪异灵性,跟那蜡烛一样燃烧起来,温和的光芒从艾丝特的脚底重新往外扩散,迅速填满所有沙子上的痕迹。
细碎的光流倒映在那条不远不近的长河上,又从中不断卷起越来越多的水滴,它们震动着,在协调似小调的嗡鸣间骤然化为细丝,飞快地织出大片的网格。
每一处网格间,都倒映出一段伯特利·亚伯拉罕的记忆——在地球或者在星空,在旅途或者在故土。
艾丝特刚刚摊开的手掌又猛地合拢,在清脆的击掌声下,银光交错的巨网被指挥者点亮,从下向上兜起,使门后踏出的怪物再难以前行。
被包围的猎物摇身一变,成了主导仪式全局的掌控者,反而将效果反制在突破封印的生命。那个血红扭曲的怪物虚影,被那层无形的巨网格挡推挤,咆哮着又往后倒退几分,相应的,那个拥有人类外观的身影却越来越凝实。
中年男人逐渐睁大眼睛,又下意识往维尔杜的方向踏出一步。
徘徊在封印中千年的旅人,忽然记起自己来自何方。
而那个亚伯拉罕家的后裔,却痛苦地弯下身体,逐渐蜷缩在地面上,不属于他记忆里的岁月,正在飞快地融入他的灵性中。他只是紧闭起眼睛,任由那些涌入的记忆淹没自我,覆写属于维尔杜·亚伯拉罕的一生。
裹挟着一双蓝色眼睛的血肉是真实的,但是走出的只有一道困惑的虚影,随着那份记忆越来越接近现实,他又本能地向前走出一步、两步。
然而那双模糊的眼睛,也涌出忧虑与恐惧。
伯特利猛地抬头看向正在主导仪式的女士:“不行,你不能——”
他绝对不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一旦返回他就会给现实带来灾难,会将外神的污染带回——
带回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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